【鬼怪/使者】坠入（三更）
地狱使者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，从生活方方面面就可以看出来：脱下的工作服和宝贝帽子规规矩矩地放在用来挂置套装的架子上，若有额外的心情还会凸个造型出来；用来调制沙拉酱汁的碗、勺也是一样，必须要整齐地摞在一起，那把经常擦拭的小勺一定呈四十五度角放在碗沿。这些事做好之后，不知为何自豪感爆棚的使者经常瞥一眼紧挨着沙拉套具、放得七零八落的牛排盒和煎锅，大笑一声，摆出一副『我比你会过日子多了』的表情给正在碾碎黑胡椒的鬼怪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。
哪来的优越感啊，嘁。
而且俗话不是说，凌乱才有美。
…其实并没有您这所谓的俗话啊，鬼怪先生。您那显而易见的幼稚心，还是好好地捂住吧。
而归于这对使者自己来说极为重要的整洁爱好和仪式感，他成功的在鬼怪前一晚睡过的窄榻上发现了几根头发。
怎么来说也是一个正常的中老年鬼怪，掉发不怎么值得奇怪。他是这么觉得的。但这么想着，脸上却出现了微笑——意味不明，传达出的情绪却无疑是积极的。能在自己的空间内找到男人的痕迹，使者似乎很高兴。
晚饭后。
晚间剧依旧没什么起伏地播着，屏幕中的男男女女穿梭在城市的各个隙缝，为各自的爱情家庭或工作忙碌着。
鬼使把第十七次目光移向几十厘米外、另一张椅子上坐着的鬼怪。说不清道不明，但就是忍不住想看他。
擅长勾魂的使者被自己的想法搞得一团糟，最后在第十八次望向他的时候，掩饰一般伸长手摸上他的头。
……
触感软软的，带着令人愉悦的光泽。
空气一片死水般的寂静。
使者依旧没什么反应地平静地看着他，而鬼怪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超负荷了。在这个时刻，他甚至想起恩倬说过的『要一下一下的轻抚才行呢』这种话。活了快九个半世纪，这位高丽将军与人产生这种亲近到近乎亲昵的举动次数却少之又少，鬼怪甚至痛恨起自己的笨拙来——以致于现在脑中混沌一片，脉搏加快，瞳孔也几不可见地缩小。明明投过来的目光清澈明朗，他却从里面读出了类似于爱意的信号，胸腔中的情绪像海平面下的泡沫争着向上涌，可鬼怪最终只是安静地、安静地看着他。
经历了世纪般漫长的沉默，使者轻咳一声，堪堪收回手。
“分叉了。”
“什么？”鬼怪没听懂。
“头发。”使者盯着电视机屏幕拿起酸奶，尽量不让对方发现自己变红的耳尖：“分叉了。”
……
看来对面的这位也是一样的笨拙啊。新手们。
……
……
高祎珍觉得自己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导购员。自从来到这家以经营洗化用品为主的店铺后，她便以显著的记忆力和分辨力在后辈中脱颖而出，灵活善荐的口才也是店长青睐于她的原因之一。
而此时，她却对着面前高大身形的顾客犯了难。
祎珍尝试着重新开口，俏丽的面庞因不可置信而有几分不协调。
“先生，您是说这些您全要了…？”她带着标志性的职业微笑，语气迟疑。
而她旁边是一排洗发香波的货架。
“嗯。”眼前的男人穿着Burberry经典格纹的长风衣，得体的搭配和英俊的面孔相得益彰，使得他愈发散发出迷人的魅力。面对导购员的质疑，他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。
“好的。”祎珍最终还是朝他小幅度地弯了弯腰，“请随我到收银台结账吧。”
她身后的鬼怪波澜不惊地行至收银台，斜靠在侧沿看着工作人员一瓶一瓶地扫码，丝毫不觉得自己十分可恶。
来电话了。
是女朋友吗？祎珍在心里胡乱猜测着。外表如此出众，不可能没有某位伴侣陪着的。
“啊，”面前的男人兴致缺缺，“还没吃饭。”
看来不是吧…她收回心里的想法。与此同时，电话那头的人的疑问好像也更大了。
“在超市买水饺。”他面不改色地朝购物车里扔进一盒杜蕾斯。
祎珍觉得脸有点发烫。怎么能随随便便下结论呢？男人的表情在她再看来好像柔和了许多。那么多香波，应该也是为女朋友准备的吧？也可能是受到了嫌弃，转而想要狠狠地改善自己一把？她在心里做着大胆的推测。
最终，那位神秘的顾客谢绝了店内提出送货的建议，自己抱着装满洗发水的箱子走了出去。
看起来身材很瘦，力气还不小啊…祎珍偷偷在心里咂舌。她有些分神，转头看向窗外。冬日昼短，天幕已经暗了下来，寒冷使路人们纷纷裹紧外套和围巾，情侣们则成双成对地共同捧着一杯咖啡暖手。这种季节，果然适合恋爱啊。
她突然惊讶地短叫出声，引得店内人们侧目。不好意思地道歉后，她愣愣地揉了揉眼。是她看错了吗？
那棵冬青树上怎么开了几朵花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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